七月,朝廷新任命的官员来到了凤凰城,官老爷姓邱,邱大人别的不行,排场却大的很,周鹏举犹记得那天,邱老爷前来上任的那天,百十个兵丁挨家挨户的通知百姓出门迎接邱大人,周鹏程兄弟二人随着百姓一起被赶到城门口,等待着邱大人驾临。
远处,一队人马渐渐出现在百姓视野中,兵丁们结成阵型将百姓阻拦在一旁,防止着百姓能够接近邱大人的仪仗队。
邱大人官威却是不小,差役百十人,分列队伍两旁,举着肃静的牌子,又有八个壮汉抬着邱大人的轿子,在这三伏天挥汗如雨,轿子旁跟着一名刑房师爷,一看便是奸妄狡诈之辈,长得贼眉鼠眼。
周鹏举看了看邱大人的轿子,却见不到邱大人本尊,只因邱大人轿帘没有拉起,仿佛不屑让这帮贱民见着自己似的,周鹏举往地上啐了口痰,不忿的瞪着邱大人的轿子。
维护治安的兵丁见邱大人到了,赶忙用水火无情棍捅百姓的腿窝子,逼着他们跪下,周鹏举心中一怒,便想暴起伤人,却被周鹏程一把拉住,周鹏举疑惑的看了看自己哥哥,却见他给自己使了个眼色,周鹏举举目四望,不论是上官堇,还是自己哥哥,皆跪在地上,只是他们与其他百姓不同,其他百姓实打实的跪在地上,而他们膝盖则离着地面还有一段距离,表面上看着是跪下了,实际上确实如半蹲着一般。
人群之中,有一个老叟,腰腿不便,跪的有些慢了,却被兵丁打倒在地,一顿棍棒之后,老叟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,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,皆噤若寒蝉,跪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周鹏举见到此景,心中不免悲凉,怒不可遏,却也恨其不争,其他四人倒没有周鹏举那种心情,只觉得这帮愚民,对他们好时,他们便愿意跟在你身后,一旦官老爷来了,便马上成了顺民。
那老叟被打死后,却无一人行动,那些兵丁眼中,也无丝毫同情,只有那邱大人,听见骚乱,掀起轿帘,往外瞄了一眼,见打死的不过一老叟,也就随口骂了那些兵丁几句,却没了下文,兵丁毫不在意,随口应付一下,百姓们却都齐呼“大人仁德”。
邱大人到任后,移居凤凰城府衙,将原本居住在凤凰城的灾民往城外迁移,若你还想居住在城内,便交钱买房,出不起钱,便搬到城外居住,这一举动,虽赚的不多,但也聊胜于无。
灾后,人们面临着粮食短缺的问题,人饿急了,确实什么事都做的出来,邱大人也深知这一点,于是总是安抚民众,告诉他们,朝廷的赈灾粮就快运过来了,教大家忍着些日子,这些灾民只要不是饿疯了的,便愿意听他的,一直忍着,邱大人也担心因为饥饿,而导致百姓暴乱,于是一听闻哪里有人吃人的事件,便查也不查,就着兵丁前去捉拿凶手,当众处以极刑,目的为杀鸡骇猴,他这一举动,却是让最近发生的莫名失踪事件少了许多,只因为人人自危,做过的,不敢再做,没做过的,却打消了念头。
八月,朝廷赈灾的粮车到了,百姓们欢欣鼓舞,皆等着领着粮食,得以活命。
周鹏举看着碗里的稀粥默不作声,上官堇与蓝玉娘也不愿吃这些东西,只有周鹏程与上官堇毫不在意,将碗里的稀粥一饮而尽,周鹏举晃了晃手中的碗,将沉在碗底的荞麦皮与一点点的黍米浮了上来,周鹏举苦笑一声,看着周围灾民们欢天喜地的吃着食物,他只觉得如鲠在喉。
深夜,府衙周围的兵丁皆肚痛难忍,不一会便全都晕了过去,只他们刚躺下,便有五个黑衣人潜入府衙,邱老爷便住在府衙后院,办公则在前院,那五人像是商量好一般,一进府衙,便奔着后院而去。
邱老爷坐在桌前,品着香茗,今日来的琐事让他头疼不已,一面要防着百姓暴动,一面又要将上官贪污赈灾粮的事情压下,就这么两件事,直逼得他经常失眠,于是养成了半夜想问题的习惯,正在邱大人头疼之时,突然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黑暗中,从门口窜进来五道人影,邱大人一愣,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大胆,深更半夜,擅闯府衙,那五道人影见邱大人坐在桌前,也是一愣,他们也没想到,这么晚了,邱大人还没休息。
就在邱大人想要张口呼救之时,其中一人忽然冲了上来,拿匕首抵住邱大人的颈脖,冷声喝到。
“别动!你若敢动,定叫你血溅五步!”
邱大人见他们不似一般匪徒,赶忙点头答应。
黑衣人中走出一个气质儒雅的蒙面人,轻声说道。
“邱大人莫怕,我等有事详询,绝不为难大人。”
邱大人点了点头,无声叹息。那拿刀抵住邱大人脖子的黑衣人颇为不忿,冷声说道。